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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刘浦江教授(宋德金)

忆 刘浦江教授

宋德金

 

 

惊悉 刘浦江教授逝世后,几天来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虽然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就陆续听到不甚乐观的讯息,但总是希冀会出现奇迹,至少能够多维持一些时间。噩耗传来,还是感到太突然了。

我同 浦江教授平素交往不多,最密集的日子是十多年前共同参与“ 10-13世纪中国文化的碰撞与融合”项目那段时间。他那广博的学识,快捷的语速,微微的笑容,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我们联系不多,有事才通电话,而且都很简短,不过我常 从浦江教授弟子那里得知他的一些近况。我们之间算是君子之交,有了涉及对方观点的文章,赞同或商榷,曾在公开发表之前互相征询意见,表现了同行之间的尊重、信任与友情。每逢辽金史学会召开年会之前,我大都通话请他与会,但一律照例不去,他说我会支持学生去的,并说宋史会也很少参加。此举未必值得提倡,却是他不想把时间花在不愿意做或者认为不值得做的事情上的体现,这就是他的性格。 浦江教授如许多评价的那样是真正的学者,心无旁骛,一心治学,在喧嚣浮躁的时下尤为难得。

我对 浦江教授的认识更多地还是从他发表的著述中获得的。他的著述主要反映在三个方面:一是论文,集中收在《辽金史论》和《松漠之间――辽金契丹女真史研究》里。其中许多文章表现出他穷尽史料的功力和善于发现问题的睿智。二是索引,有《二十世纪辽金史论著目录》及同康鹏合作主编的《 契丹小字词汇索引》,为研究者查阅辽金史论著及研究契丹小字、进而运用现已解读的契丹小字词汇研究契丹辽史提供极大方便,可谓嘉惠学林,功德无量。三是古籍整理,有目前正在中华书局进行编辑、审读过程中的点校本《辽史》之修订本,是中华书局点校本“二十四史”及《清史稿》修订工程的组成部分,《辽史》修订本文献材料使用充分,注重吸收相关学术成果,辨析考证精审,质量较高,得到审定者的好评。

许多人都说辽金史研究薄弱,固然有其一定的道理。由于历史上长期以中原汉族为正统的传统观念影响及传世辽金文献记载较少,又无大量新资料问世,大大制约了后人的研究。除一些中古史研究者外,人们对辽金颇觉陌生,也缺少关注,更不了解几十年来这个领域所取得的进展,遑论辽金学术史了,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20世纪上半叶,辽金史研究除了史料整理在前人基础上继续有所进展外,开始出现用近代史学方法进行研究。20世纪后半叶以来,特别是近三十多年来,辽金史研究取得很大进展。从20 世纪上半叶仅有屈指可数的几位研究者到如今有许多学人从事这个领域的研究,并相继有经过专业培养的博士、硕士走进这个行列;从过去世人大都是靠杨家将和岳飞的戏曲、小说知道历史上还有“番邦”辽金,到如今已有更多的人知晓、关注辽金;从以往历史书中的辽金不过是附在两宋之后或叙述宋辽、宋金关系时顺便提及,到如今已形成独立的断代研究;从几十年前仅有几本辽金史专著可读,到当前不断有相关论著问世;从契丹字几近成为“绝学”,到近年有不少学子为之钻研苦读;等等。尽管目前辽金史研究似乎缺乏在学界引起震动的鸿篇巨制,但是无论在拓宽领域、研究深度上,比起从前都有很大进展也是不能无视的。

辽金史研究发展到今天,是经过几代人的辛勤耕耘才取得的。现代辽金史研究,从上个世纪到目前,依学者生年、学术活动时间划分,大体经历了五代,分别为:一,20世纪前叶,或称民国时期,有冯家�N、陈述、傅乐焕、罗继祖等,其中冯、陈、傅被称“辽史三家”,连同罗,称“辽史四家”。二,新中国成立后,有张博泉、杨树森、张正明等;三,出生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文革”前大学毕业的一代及同时期的海外学者;四,当前五六十岁的一代;五,近年经过博、硕专业培养的一代。以上只是约略而言,无法细究,如陈、罗后来与第二代学人共同活跃在辽金史界。20世纪50年代至今,还有多位成绩斐然的兼治辽宋金元史的学者,这里不能备举。

不同时期的研究者具有不同的特点,会留下时代的印记,他们都为辽金史研究做出了各自的贡献。第一二代多已作古,硕果仅存者年事已高,但是他们对辽金史研究的开拓之功,不可磨灭。“文革”前大学毕业的一代,也多已年过古稀,奔向耄耋。这一代人的很多时光是在一个接一个的政治运动中度过的,开始从事辽金史研究多在“文革”之后,其实比第四代早不了几年,除个别方面(如契丹字研究)超越前人外,重大突破不多。辽金史研究的大突破、大发展寄希望于现在的中青年学者,而 浦江教授则是其佼佼者和代表。

综观辽金学术史, 20世纪上半叶的中国史研究包括辽金史研究实现了从传统史学向近代史学的转变,及20世纪下半叶从近代史学向马克思主义史学的转变,从而大大推动了辽金史研究进展,那么,当前我们如何把辽金史研究再推向一个新阶段?对此,界内在某些方面已经取得了一定的共识:比如,纵横比较,三史兼治,即金毓黻早在20世纪40年代提出的治宋辽金时期历史的方法“唯有三史兼治,乃能相得益彰”的主张;又如,利用契丹字解读和研究的成果研究契丹辽史。这两点虽然得到同行的广泛认同,但是鲜有学人能够真正做到,而 浦江教授在这方面已经取得一定的成果。诚如 邓小南教授所说,“以他过人的资质,若能假以时日,做出来的成就应该是非常突出的”。惜其英年早逝,岂不哀哉!

浦江教授在短暂的一生里为辽金史研究做出了重大贡献,他的逝世是中国史学界特别是辽金史界的重大损失对 浦江教授最好的纪念,就是从他留下来的论著中汲取营养,学习他的治学方法和他那份对学术的执着精神。差可欣慰的是他的几位弟子都很优秀,相信他们会把老师未竟的事业进行下去,发扬光大,为把辽金史研究提高到新水平做出更大贡献。

深切怀念著名辽金史学家 刘浦江教授!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编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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